【金铁】山河畜生(11)

  • 啊啊啊啊啊金海终于出场啦!!!终于不再是占tag蹭热度(你有热度吗?)

  • 铁林真的好可怜。

  • 大概是“金海ooc”预警?提前警告本文金海不是正直美人嗷


(11)

铁林的母亲死得早,在他的记忆里没有这一号人物的存在。父亲列身行伍,长久地不着家。铁林小时就一个人生活,父亲留下钱来,就自己买吃的,自己买用的;街坊邻里的百家饭吃了个遍,心善的婆婆婶婶一人一手地照拂着;倒是也有一个姑姑,但到底是嫁到别人家的媳妇,怎么好自己带一个侄子去养着,也只能是找时候来看看铁林,带着些礼物托邻居多多照顾。

郭家婶子就是这邻居之一,说起来铁林和她家还有一段故事。

有些时候,胡同里的小孩儿说铁林是个孤儿。小孩子伤人没有恶意,小孩说的就是事实、或者差不离的事实,而那事实才是伤人的。铁林知道自己不是个孤儿,但是他自己也觉得事实上差不多就是这样,他小小的脑袋里也想不出有什么辩驳的方法。于是他就沉默。小孩子们见他是个闷葫芦,捉弄起来很好欺负。但是即便是欺负了他也不吭声儿,过不了多久连捉弄也觉得无趣,也就没什么人跟他玩闹了。

那时郭婶儿家的孙子小郭说铁林说得最起劲。铁林爹回家的时间虽然少,但是在不多的父子相处的时光中,大概是为了弥补,铁林的父亲对铁林是宠爱有加。

六岁的铁林还没有习得那些有意无意的自我保护机制,受了委屈就窝在爸爸的怀里哭,眼泪鼻涕全蹭在爸爸的棉外套上。铁林告诉爸爸,隔壁郭家的小孩说他是个孤儿,跟所有人说,还说孤儿都有毛病,不要跟孤儿玩儿。

铁林父亲怎么听得别人这么说自家儿子,军人脾气一上来,大踏步出门去,门口就是郭家小孩儿。男人扯过这小孩儿的膀子,扬手啪啪在小孩儿屁股上打了两下,恶声恶气地说:“不准再欺负铁林,听见没有?”小孩儿又痛又怕,吓得哇哇大哭。郭家婶儿听见孙子的哭声急匆匆冲出来,一抬眼就是铁家不着家的男人在那里对着自己孙子犯浑。扑过来把孙子抱起来哄拍着,心碎又痛恨地剜一眼铁林父亲,回了自家院子。脚后跟一蹬,大门“砰”地一声关死了,震天价响。

铁林父亲倒是第二天就又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郭家对铁林没有好脸色,连带着胡同里的人家都指指点点,即便是对铁林施以援手也有些瑟缩和害怕。告状没有改善铁林的境况,反而把它变得更糟。从这一堂生活的课堂中铁林学到了沉默忍让,学会了盲目乐观,并且了解了暴力的灾害。

 

铁林拉住眼前比记忆中更加黝黑褶皱的郭家婶子,问:“您知道我姑姑最近怎么样吗?上哪儿能找着她?”

郭家婶子呆愣了一下,伸出一支弯曲如枯枝的手指,扣了扣脑袋:“你说铁妹子啊?铁妹子……铁妹子去年就去喽。去年就去了……”说话的声音小了下去,垂下头,兀自往一边走了,像是从来没有看见过铁林似的。

现在轮到铁林呆愣在原地了。曾经生活过的景观没有什么改变,曾经生活里的人却全部化为灰烟随风飘逝,一个不留。现在铁林真是一无所有了。一无所有。

 

金海从京师监狱往家走。带着点儿初夏温度的末春的风吹拂,吹不动他用头油抹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北平的人事物在春风里明亮陆离,攒动着闪着光。经过一个巷口的时候金海侧了侧头。

一个修长又颓丧的背影兀立在春光中,清瘦、不健康,驼背、不精神,但却比春光让金海移不开眼。那个衣物破旧肮脏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孤独哀伤,几乎看不出几个星期前那个在阳光下仰着泥脸笑得天真的少年的影子。

金海走到那人左侧很近的的地方,但是铁林依然没有发现他。金海看见铁林的侧脸神色哀绝,状若哭泣,但是眼里黯淡无光,没有泪水。在这一瞬间金海觉得春天热闹的声色突然安静了,他们两个人之间透明的空气凝成实体,塞在他的肺里硬邦邦的很难受。

金海努力地、滞塞地开口:“铁林?”

铁林没有听见似的。

于是金海鬼使神差地伸出右手,轻轻揽了揽雕塑的肩膀:“铁林?”

没曾想轻柔的触碰却激起对方强烈的反应,他觉得大概铁林用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他的胸膛,如果不是他正揽着铁林的肩,他真的会摔个屁股墩儿。金海错愕地看着挣开了他的手臂的铁林,发现铁林瞪红了眼,大口地喘着粗气。那神色金海不陌生,就是在狱里吃了第一次教训的刺儿头看他的样子。但是这种表情出现在铁林脸上,就让金海心里坠坠地不安。然而并没等他开口,铁林就先发制人。

眼前的人自己好像并不认识,铁林很想忽略“又一个陌生男子对自己做出亲昵的举止”的认知,这认知逼他到崩溃的边缘。铁林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可以算得上是凶神恶煞,他恨恨地开口:“你他妈干嘛?”

要不是初见的眉眼每日在金海眼前晃悠——有时是他自己的念想,有时是金缨的提醒——年轻人眉目间将死般的疲惫和不见理性的暴怒会立刻让金海觉得自己认错了人。金海退后半步,双手抬到胸前的位置,安抚一般地缓缓向下压:“铁林,是我,金缨的大哥,我叫金海。在南京我们见过的。”

温柔无害的声音和动作好似唤回了铁林的理智,他的戾气逐渐淡下去,可那灰色的绝望又爬了上来。铁林强迫自己牵起一个客气的微笑:“哦,对不住。”说完转身就想走。金海以为缨子的名字能激起青年一点热情,能拉近他们的距离,然而铁林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这让金海的心情变得很复杂。

金海下意识去拉铁林。拉住的是一只冰凉的手。金海很肯定铁林的肌肉在一瞬间僵直了,差一点就要甩开他。铁林克制住了甩开金海的冲动,并且停下来转身看着金海。但是金海没有放开铁林的手,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金海说:“你在南京帮了我妹妹,我欠你一大人情。既然这么巧在北平咱们又碰上,你有什么需要我金海一定鼎力相助。”

铁林凝视着金海,好像听不明白金海刚刚说的话。金海眼里的光是那么真诚,微笑又是那么和蔼,让已经被坏事腌透了的铁林觉得自己好像笼罩在一场美梦中。

金海见铁林仍是不动声色,微笑绽得更大了些。

仿佛黑暗的暴风雪夜突然被一缕阳光刺破。现在,仅仅这一点赤诚的善意就足以让铁林热泪盈眶。

半晌,铁林也终于松懈地露出一个几不可察的笑容,很快略过。他侧过头开口:“那么,请带我去趟保密局吧。”

金海感到自己手中的那只手终于有了温度。但是马上这只手就厉害了他的掌心,他的掌心空余一片小小的冰凉。这天下午金海陪着铁林在保密局上上下下办着入职手续,完毕之后替铁林在保密局旁边找了一个宾馆作为搬进宿舍之前的安身之所。铁林是不知道的,但这事要是落到京城的圈子里,谁不大跌眼镜叹一句铁林好大的面子。

这天晚上金海看着金缨无忧无虑的脸沉默着,隐瞒了他遇见铁林这件事。连带着今天下午所有不应该发生在金爷身上的事情,金海通通没法解释。按理能在街上横着走,但是向来待人接物礼让三分的金海现在满脑子随心所欲,随心所欲的意思就是明天一早就上宾馆寻人去。

评论 ( 5 )
热度 ( 20 )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阿也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