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也

（这对大爷太好了！

请组织接受我的投名状！

毫无剧情可言！

希望大家用餐愉快！）

林氏祠堂。

林耀东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现在了祠堂前的空地上。他试着回忆之前的剧情，但他聪明绝顶的脑子此刻却像一只流落在浩淼江心的破船，江雾笼罩，四下里不着岸。

祠堂的大门洞开，他正对着大门站着，一眼能望到祖宗的牌位。祠堂空空荡荡，肃穆寂静。然后他朝周围望去，发现林耀华蹲在祠堂门前的石狮子边，头埋着看地砖；林小力站在他旁边几米的地方，眼睛直至的看着祠堂的牌匾；而林灿则站在左后方更远的地方，却是背对着祠堂。

他喊：“耀华，耀华。”声音是发出去了，但是林耀华没有抬头。事实上，三个人都跟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他又喊了一声，仍然无人回应。就像是向湖面投一颗石子，石子入水，却没有激起半点水花。太奇怪了。

他心里麻麻地竟有些怕，抬脚向林耀华走过去。他一走就发现不对劲：他没有任何感觉。没有脚在地上的压迫感，没有抬脚时肌肉的收缩感，没有行走时空气的流动感，甚至于衣物贴着皮肤的摩擦感，鼻子吸气呼气的感觉——他全没有。他定住了，森然的恐惧从脚底升腾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林耀东自认一生跌撞打拼，走南闯北，奇形怪状什么没见过，这种超自然的情形却是一次也没见识过。他心里坠坠地疼，拿不定主意怎么办。他引以为傲的第六感此刻寂寥无声，唯一能给出的指示就是原地不动。

突然，他心电感应般扭头朝祠堂望去，只见刚刚还空无一人的祠堂，赫然多了一个人的身影。那身影一身漆黑长袍，正跪在牌位下磕头。这个在运动着的身影就像是一片被风吹落的叶子，落在平静如镜的湖面，泛起了一圈圈涟漪。林耀东心里生发出一阵尖锐的欣喜，毕竟这是整个场景中除他之外唯一能动作的东西。

那个身影磕完一个头，起身，掸掸膝盖上的灰，转身。他一转身，目光就直直迎上了林耀东的视线，如此平静而了然，仿佛他已经恭候多时。

目光相交的一瞬间，林耀东感到呼吸一滞——尽管他一无所感，但他就是知道自己呼吸一滞。密密麻麻是昆虫爬满全身的感觉——林耀东在东南亚时曾经见过一个毒枭用这种方式处置异己，把人捆好扔进一种毒虫的坑穴里，林耀东亲眼见证这些虫子是怎么一点点爬满这个人全身的，这个人的惨叫声把那个高高在上的毒枭逗得嘎嘎大笑，林耀东没笑——现在林耀东也亲身感受了这种感觉，想象中的“毒虫”啃噬他的身躯，把名为“记忆“的毒素注入他的体内。林耀东想起来了一切。想起自己的勾当，想起塔寨的盛大繁华和功亏一篑，想起自己亲手开了那个夜晚的第一枪。

林耀东觉得自己知道这是哪里了。

人之将死，饶是堂堂林耀东，也要怯三分。林耀东颤抖着唇，怎么也叫不出眼前人的名字。那人却不管，径直朝林耀东走过来。那人衣袂飘飘，跨过两道门槛，径直朝林耀东而来。

那人站定。

“林耀东。”那人说。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喑哑，语气像潜伏的巨龙。

林耀东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神情似乎有些脆弱。

林耀东怕自己一开口，就震碎了稀薄的和谐；又怕自己不开口，下一秒就堕入永恒的黑夜。他最终极轻地说：“宗辉。”

林宗辉轻笑了一声。

林耀东被林宗辉意味不明的轻笑弄得更慌张了。他手指动了动，想要去握住林宗辉的手。

但是他是谁呢？他可是林耀东。林耀东是谁呢？林耀东可是塔寨运筹帷幄、笑里藏刀的“冰毒教父”，是林宗辉的堂哥，是不见天日的暗恋者。林耀东不会去握住林宗辉的手。不论何时。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林宗辉上前一步，伸出手，握住了他僵硬冰冷的手。

于是他的手就更僵硬冰冷了。

“宗辉……”林耀东感觉，这略略颤抖的声线像是来自一个陌生人，一个在沙漠中饥饿干渴地跋涉了好几天的人。

林宗辉微微一笑，笑容非常温柔妩媚。林耀东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笑过，想来这人根本不会有这样的表情，这只能是林耀东可以想象得出的最温存的表情。林耀东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液。

林宗辉又放下一颗鱼雷：“东哥。”这个称谓让天崩地裂面不改色的林耀东瞪大了眼睛。

“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林宗辉问，像在对情人昵语。

天哪我愿意……林耀东感受到越来越深的下坠感，他开口答道：“我知道。我快死了。”

林宗辉笑容更加深了：“那你知道为什么耀华他们在祠堂外边儿、不理睬你吗？”

林耀东迷惑地看着林宗辉。

“因为你潜意识里觉得他们进不了祠堂，他们不会原谅你。”

林耀东呆呆地看着林宗辉。他的意识正在慢慢弥散。

“那为什么我会来找你？”林宗辉自顾自继续讲道，也许他看出来林耀东意识涣散。

林耀东觉得答案在空中形成了粘稠的实体。

“因为你爱我。这是你的潜意识，一切你说了算。”

祠堂的一角轰然倒塌。

天色骤然昏黑。

林耀东在巨变中幡然清醒。

“我的时间不多了……”林耀东定定望着仍笑着的林宗辉。

“你还不来亲吻我吗？”下一秒，林耀东大力把美梦拥入怀抱，眼睛被他摘下来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唇齿相依的一瞬，黑暗降临。